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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美元钞票的背后揭示了中途岛海战悲剧

2019-12-14 21:33:25 作者: 马克•卡尔森 评论: 字体大小 T T T
关于1942年6月爆发的中途岛之战,一个谜团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历史学家们:为什么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俯冲轰炸机中,没有一架对日军的航母编队发起过攻击?根据报告,“大黄蜂”号上起飞的俯冲轰炸机与从“约克城”号和“企业”号上起飞的飞机飞的是同一条航线,而且是同时起飞的。

飞向错误的方向 10美元钞票背后的中途岛海战悲剧 

译者注:本文原文发表在2018年12月刊的《飞行杂志》上,原作者是马克•卡尔森。译文所配图片有改动。

“一张10美元面额的钞票揭示了中途岛海战中一场扑朔迷离的悲剧。”

道格拉斯公司研制的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可以精准地投掷炸弹,并且该机型是美军在中途岛获胜的决定性因素。不过,VSB-8中队的那些SBD从未到达过战场

关于1942年6月爆发的中途岛之战,一个谜团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历史学家们:为什么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俯冲轰炸机中,没有一架对日军的航母编队发起过攻击?根据报告,“大黄蜂”号上起飞的俯冲轰炸机与从“约克城”号和“企业”号上起飞的飞机飞的是同一条航线,而且是同时起飞的。许多正式和非正式的解释都将此简单地归结为是“运气不佳”。无可否认,运气和机遇在中途岛海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对“大黄蜂”号上搭载的第8航空大队来说,指挥官错误的判断、糟糕的领导能力和傲慢的态度也是原因之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10美元面额的钞票,为人们提供了神秘的线索。

一位朋友的过世与一次偶然的发现

鲍文•维谢特(Bowen Weisheit)是马里兰州人,也是位辩护律师。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他曾在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市的圣约翰学院上学,并在传奇般的威姆斯海军少校(P. V. H. Weems,译者注:1927年,威姆斯少校开发出了一系列导航仪器,并在此基础上与浪琴表展开合作,设计了一款可令使用者将秒针与导航必备的GMT信号实现同步的转盘腕表,最终发展成了大名鼎鼎的“林白”导航表)的带领下研究过空中导航。维谢特曾参加过一个兄弟会,有位名叫小马克兰•凯利(Markland Kelly Jr.)的挚友。凯利参加了海军航空兵,不久后就加入了由山姆•米切尔(Sam Mitchell)少校指挥的“大黄蜂”号航空母舰搭载的第8战斗机中队(VF-8)。凯利在中途岛海战中不幸阵亡,因为他驾驶的“野猫”式战斗机没能返回母舰。加入海军陆战队并担任导航员的维谢特在中途岛海战结束后得知了好友的死讯。二战结束后,凯利的父亲以儿子的名义建立了一个教育基金会,并让维谢特担任受托人。在一次会议上,维谢特在墙上发现了一张镶在框里的10美元面额的钞票。根据传统,这是一张“Short Snorter”(见下图),是由某位被击落的飞行员作为纪念物交给救援飞机上的飞行员的。1942年6月8日,一位VF-8中队的飞行员将这张钞票交给了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的飞行员杰里•克劳福德(Jerry Crawford)少尉,这张钞票上写有经度和纬度坐标。把这张钞票复印了一份后,维谢特回家仔细察看了太平洋的海图。在标出了救援机发现那位VF-8中队落水飞行员所在的位置后,他随即阅读了历史学家沃尔特•劳德(Walter Lord,1967年出版过经典著作《难以置信的胜利:中途岛之战》)和塞缪尔•埃利奥特•莫里森(Samuel Eliot Morison,十五卷巨著《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海军作战史》的作者)的战斗记录,发现与人们普遍认为的正在返回“大黄蜂”号的VF-8中队的位置相比,钞票上的坐标表明该中队往东偏了400多千米。于是,他便开始寻找真相。

“Short Snorter”,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战场上的“涂鸦”,始于20世纪20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官兵(如飞行员)会在彼此的纸币上签名写字,以便战友不幸阵亡也能留下份“有好友签名的遗物”

所有的官方报告都表明,第8航空大队与来自“企业”号和“约克城”号的航空大队是同时起飞的,航向为240度。那么,VF-8中队在燃油告罄之前,本应当采取最短的路线返回“大黄蜂”号,可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呢?对幸存的“大黄蜂”号的飞行员进行了数十次采访后,维谢特确信,官方的报告肯定是错误的。他绘制了一张反映“大黄蜂”号上四个飞行中队真实航向的图,几位著名的海军历史学家审查了维谢特的发现,并完全同意后者的观点。谜团终于解开了。有了这些信息,维谢特写了那本名为《美国海军后备飞行员小马克兰•凯利的最后飞行》(The Last Flight of C. Markland Kelly, Junior, USNR.)的著作。

决战中途岛:运气和战术时机的结合

中途海战前,美军紧急调遣了三艘航母,前去拦截和攻击日本海军中将南云忠一统帅的下辖四艘航空母舰的机动部队——后者妄图以这样一支打击兵力“软化”中途岛的防御并发起入侵。在数量上居于劣势的美国海军舰队在中途岛东北约320千米处设伏,等待发起攻击的时刻。美军舰队总指挥是弗兰克•杰克•弗莱彻(Frank Jack Fletcher)海军少将,他坐在“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的舰桥里,统率着第17特混舰队。在更远的北方的海平面上,还有两艘航空母舰:第16特混舰队下辖的“企业”号和新锐的“大黄蜂”号,由雷蒙德•斯普鲁恩斯海军少将指挥。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的计划是,一旦发现敌人进入其飞机的航程之内(美军大多数飞机的作战半径刚好超过320千米),就立即向日军发起强大的攻击。这就导致美军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搜索,几乎必须在起飞前就明确敌人的位置。

1942年6月4日早上5点30分,“大黄蜂”号上各个中队的飞行员们正待在各自的准备室里,等待着升空作战的命令。在飞行甲板和机库甲板上,“野猫”式战斗机、“蹂躏者”式鱼雷机和“无畏”式俯冲轰炸机正在加油挂弹。6点03分,有消息说,目击到两艘日军的航空母舰正径直开往中途岛,它们的位置在320千米开外。再经过1个小时的高速航行,这两艘日军航母就将进入美军航母舰载机的航程范围。美军所有的三艘航空母舰及其护航舰艇全都将航向调转为240度,几乎是径直朝西南方向开去。

“大黄蜂”号航空母舰(CV-8)曾荣幸地起飞过杜利特尔中校前去轰炸东京的B-25轰炸机,但由于航线选择错误,其未能在中途岛海战中再立新功。五个月后,在圣克鲁斯海战中,“大黄蜂”号被日军的鱼雷重创,最终被弃舰并沉没。它也是太平洋战争中最后一艘被敌军击沉的美军舰队航空母舰

尽管每航行一英里都使他们更接近南云舰队,但也带来了让他们被日军发现的可能性。“企业”号将从第6侦察轰炸中队(VSB-6)派出33架SBD俯冲轰炸机,从第6鱼雷机中队(VT-6)派出14架TBD鱼雷机,从第6战斗机中队(VF-6)派出10架F4F战斗机;“约克城”号准备放飞第3轰炸中队(VB-3)中队的17架SBD、VT-3中队的12架TBD以及VF-3中队的6架F4F;“大黄蜂”号则将派出它所拥有的一切:VB-8和VSB-8中队的34架SBD“无畏”、VT-8中队的15架TBD“蹂躏者”以及VF-8中队的10架“野猫”。弗莱彻几乎派出了他麾下每一架可用的飞机,以便前去击沉或至少是削弱敌军。

“大黄蜂”号开始行动

6点10分,“大黄蜂”号上的扬声器响起了警报声,让全舰进入戒备状态。“敌人的打击力量正试图占领中途岛”,扬声器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所有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飞行员都前往飞行甲板,在7点整起飞。”在“大黄蜂”号上,马克•“皮特”•米彻尔(Marc “Pete” Mitscher)舰长叫他所有的中队指挥官都来到舰桥上。米彻尔于1910年毕业于安纳波利斯海军军官学校,虽然名次几乎垫底,但此时他已成为资历最老的海航飞行员之一。历史学家将他形容为是个固执甚至是顽固的人,中途岛海战是他首次进行实战指挥。

批准了第8航空大队所选择的错误飞行方向的马克•米彻尔舰长,他在战斗结束后捏造了报告。中途岛海战中的失误并没有影响他的职业生涯,他最终成了最有能力的航母编队指挥官之一

首先到达舰桥的是VF-8中队的米切尔少校,他指挥的F4F“野猫”战斗机队负责为航空大队提供掩护。米切尔少校要求他的战斗机与飞行速度缓慢且极为脆弱的TBD“蹂躏者”鱼雷机编在一起,但米彻尔舰长显然认为笨拙的TBD鱼雷机甚至不可能飞到日军头上,于是他下令让米切尔的战斗机与SBD俯冲轰炸机编在一起。米切尔表示抗议,但再次被拒绝。接着,各个飞行中队的中队长到了,先是斯坦霍普•瑞恩(Stanhope Ring)海军中校,他是第8航空大队的总指挥;紧随他而来的是VS-8中队的指挥官沃尔特•罗迪(Walter Rodee)少校和VB-8中队的指挥官罗伯特•约翰逊(Robert Johnson)少校。VT-8中队的指挥官是约翰•沃尔德隆(John Waldron)少校,他是位很受欢迎的非传统军官,以其独立的行事作风而颇有声誉。沃尔德隆少校是最后一个到的。

斯坦霍普•瑞恩海军中校率领了来自“大黄蜂”号航空母舰的两个俯冲轰炸机中队、一个战斗机中队和一个鱼雷机中队参战。他无视所有的证据,拒绝改变航向,这导致所有的战斗机和一些俯冲轰炸机的燃油耗尽

米彻尔舰长详细说明了他们所掌握的南云舰队的位置,然后他问瑞恩中校,对这次出击有什么计划。这就是米彻尔的性格,他表现得仿佛他正在听自己下属的训话。不过,看上去他可能已经告诉了瑞恩些什么。瑞恩中校是那种咄咄逼人、野心勃勃的海军军官的缩影。尽管指挥过“大黄蜂”号的航空大队,但他从未参加过实战。他现在渴望在战斗中留下自己的印记。瑞恩对米彻尔的话全盘接收,自信地说飞机将以265度的航向朝着近乎正西的方向直航。这立刻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头,最明显的是沃尔德隆少校。沃尔德隆少校表示,最后一次发现南云舰队是在234度方向,比瑞恩的航向偏南约30度。他建议将航向调整为240度,这是考虑到南云舰队在发动首轮空袭后有调头朝北的可能性。对沃尔德隆少校的建议,瑞恩断然拒绝。这两名指挥官均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于是纷纷转向米彻尔寻求支持,这也导致争论变得更加激烈了。米彻尔最终一锤定音:“攻击部队将遵循瑞恩中校设定的航线。”就他和瑞恩而言,事情到此为止,只有沃尔德隆不服气。

照片中“蹂躏者”和“野猫”机身上绘的还是美国军机在中途岛海战之前的徽章,它们一起紧密地停放在“企业”号航空母舰(CV-6)的甲板上

死亡已经注定:偏航25度的代价

早上7点整,米彻尔舰长下达了命令:“飞机起飞!”于是,“野猫”战斗机起飞并爬升至20000英尺(约6100米)的高空,凯利就是“野猫”战斗机飞行员之一。不久,瑞恩带领34架SBD俯冲轰炸机爬升到了19000英尺(约5800米)的高度。每架“无畏”都挂载了1000磅(约454千克)重的炸弹。沃尔德隆少校麾下的TBD鱼雷机也刺入了清晨的天空,每架飞机下都挂有一枚重达2200磅(约998千克)的Mk 13型鱼雷。当瑞恩看到TBD完成了编队后,便向航空大队发出了“向西飞行”的信号。当时,瑞恩的罗盘读数为265度。SBD轰炸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V”形编队向西飞去(“V”的尖端指向西方)。米切尔麾下的“野猫”飞行速度比满载炸弹的轰炸机快,但他们被迫沿“S”形曲线飞行,以便与编队保持一致,这以惊人的速率消耗了燃油。米切尔的飞机如果还想回到“大黄蜂”号上的话,他们就不该如此浪费燃油。

“企业”号和“约克城”号的飞机航向要更偏南一些,他们是以240度的航向飞行的,并很快消失在了“大黄蜂”号飞行员们的视野中。不久,从“大黄蜂”号上起飞的那59架飞机就变得形单影只了。然而,瑞恩一心要飞一条几乎肯定会错过南云航母机动部队的航线,这让“非传统”的沃尔德隆感到不安。起飞前,沃尔德隆少校曾告诉他手下的飞行员们说:“不用担心航向,跟着我飞就行,也许这是苏族(Sioux,译者注:是北美印第安人中的一个民族)血统赋予我的灵感和直觉,但我有一种预感,日本舰队的位置将与我们在报告中提到的位置不同。”然后,仿佛作出了一个令人有些打颤的预言,他总结说:“如果我们发现自己落单了并且在数量上居于绝对劣势,我们也将继续前进。哪怕只剩下一个人,我也希望那个人飞进去并发起攻击。”

8点16分,当他们离开“大黄蜂”号约130千米时,沃尔德隆打破了“无线电静默”这一神圣准则,宣称他们走错了路。他激烈的声音刺入了航空大队中每位飞行员的耳机。“我知道该死的日本舰队在哪里”,他坚定地说道。

“企业”号航空母舰上搭载的VT-6鱼雷机中队的TBD“蹂躏者”鱼雷机,摄于中途岛海战期间

然而,强压着怒火的瑞恩说:“是我在领导这支编队,你跟着我们飞。”15分钟后,沃尔德隆说:“鬼才和你一起飞呢。”接着,他带领“蹂躏者”稍微倾斜了下机翼,并调头向西南方向飞去。从上往下看,瑞恩和“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的飞行员们只能看到“蹂躏者”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在瑞恩和米切尔率领的“野猫”机队前方,天空和海洋仍然是一片澄澈,完全没有丝毫飞机及舰艇的影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的飞行距离越来越远,燃油表的读数也越来越低。他们原本已经应该发现庞大的日本舰队了。

必须作出决定

大约在9点15分,米切尔的“野猫”战斗机队接近了“返航点”——越过该点继续向西飞的话,飞机余油就不够返回母舰的了。米切尔和“野猫”飞行员别无选择,只能调头离开SBD俯冲轰炸机,独自返航。格鲁曼F4F战斗机一架接一架地倾斜机翼并调头离开,瑞恩和其他俯冲轰炸机的飞行员们则没怎么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海面上在寻找敌舰。

到中途岛海战时,美军战机白星徽章的中心已经没有那个红色的圆点了。在战斗中,小小的格鲁曼F4F“野猫”战斗机已经证明自己有能力对抗“零战”,然而,由于飞行方面的失误,“大黄蜂”号上所有的10架“野猫”都只能在海面上迫降,2名飞行员失踪

此时,南云舰队还在往南老远的地方,他们刚刚得知东部海域有一艘美军航空母舰的存在,正准备着手发动反击。南云相信自己手下那些精锐的“海鹫”能够找到并摧毁这艘美军航母,然后他可以继续对中途岛发起进攻。突然,日军舰上的瞭望哨发现有飞机从东方低空袭来,这正是沃尔德隆的直觉将他径直带到了南云舰队上方——沃尔德隆少校部分将其归于自己的苏族血统。他与瑞恩通了话:“约翰尼一号呼叫斯坦霍普,我们发现了敌军。”然而,即使有一些俯冲轰炸机飞行员清楚地听到了沃尔德隆的声音,而且沃尔德隆连续呼叫了两次,但始终未收到瑞恩的回复。

约翰•沃尔德隆少校选择了抗命不遵,他在中途岛海战中是位传奇般的人物,选择打破队形,带领VT-8鱼雷机中队走上了那条最终把他们引向南云舰队的航线,但这也导致了他们自身的厄运

沃尔德隆少校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鱼雷机或俯冲轰炸机,也没有“野猫”的掩护,但他还是发信号,示意他这支小部队独自发起攻击。南云的零式战斗机早已作好准备,打算迎击这些没有掩护的“蹂躏者”。沃尔德隆和他手下驾驶的TBD一架接一架地中弹起火并栽进海中,在这支从“大黄蜂”号起飞的鱼雷机队中,只有乔治•盖伊(George Gay)少尉幸免于难。几分钟后,来自“企业”号航空母舰的VT-6中队也发起了攻击,不过他们依旧未取得任何战果;然后是“约克城”号上的鱼雷机中队,他们也遇到了几乎相同的命运。短短45分钟之内,美军共有35架飞机被击落,69名飞行员阵亡,日军航母却毫发无伤。不过,美军飞行员的牺牲产生了一个积极的效果:南云的飞机被分散得到处都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对美军航母发动攻击。而且,他的飞行甲板下有大量燃油和炸弹、鱼雷,急等着为打击兵力加油挂弹,这一切犹如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TBD“蹂躏者”鱼雷机是一款20世纪30年代中期的设计,飞行速度缓慢且脆弱。在中途岛海战中,共有41架TBD起飞,只有6架返回了自己的母舰

我们再把目光转向往北很远的地方,瑞恩还在继续往西飞,“顽强”地保持着265度的航向。终于,约翰逊受够了,并在自己的标图板上做了一些计算。接着,他向自己的中队发出了信号,要求飞行员们向西南偏南方向飞,希望在他们不得不调头返回母舰之前找到敌人的舰队。当约翰逊的17架SBD调头时,罗迪少校看了一眼瑞恩,这位航空大队指挥官向罗迪发出信号,要求其继续保持编队飞行并向西飞。到9点40分时,罗迪等人的飞机也要到达航程极限了,油量也将低到危险的程度。他向中队发出信号,要求调转机头180度并返回“大黄蜂”号。当飞机转向时,罗迪看到瑞恩仍在独自一人向西飞。

10点25时,正当日军舰队在重新编组队形时,麦克斯韦•富兰克林•莱斯利少校、克拉伦斯•韦德•麦克拉斯基少校和理查德•“狄克”•百思特上尉带领着50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飞到了南云舰队的头顶上。美军俯冲轰炸机的炸弹在日军的平顶船上方倾泻而下,短短5分钟后,三艘日军航母就燃起了大火,殉爆的弹药和燃烧的油料加剧了对船体的破坏。“企业”号和“约克城”号的飞行员们凯旋而归,却没有人知道“大黄蜂”号的俯冲轰炸机在哪里。

对真相的掩盖很早就开始了

10点40分,罗迪少校已经朝着“大黄蜂”号飞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感到非常沮丧。突然,一架孤零零的SBD全速超越了他们,也朝着“大黄蜂”号飞去,是瑞恩的座机。看来,这位长官打算抢先一步回到船上。与此同时,“大黄蜂”号上的战斗机在远离母舰的地方就烧光了汽油,米切尔迟疑了太久才调头往回飞,“野猫”们纷纷失去了动力,一架接一架地坠入了大海。不过,米切尔对此并不是太担心,他知道,战斗一旦结束,中途岛方面就会派出搜索飞机。他祈祷自己所有的士兵在完成了如此艰巨的任务后都能活下去。

“大黄蜂”号的雷达发现了一群从260度方向飞来的飞机,在确信他们是一支凯旋而归的空袭编队后,地勤人员纷纷跑到飞行甲板上迎接飞行员们。最先降落的是瑞恩中校,他从自己的座舱里爬了出来,一言不发地躲进一个舱口,避开了众人的目光。他直接去了宿舍,关上了门。不久,罗迪少校的SBD也降落了,他被米彻尔召唤到舰桥上。“大黄蜂”号的舰长要求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实开始浮出水面——他们根本没有轰炸敌人的舰队。实际上,他们连一艘日本军舰的影子都没看见。罗迪少校讲述了沃尔德隆的离去,并担心他们遇上了最坏的情况。罗迪少校还说,米切尔和“野猫”战斗机也早早地调头返航了。然而,他们没有回到“大黄蜂”号上。对米彻尔舰长来说,这显然是一场不小的灾祸,他知道大部分责任会落到自己的肩膀上,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中途岛海战期间,从“企业”号上起飞寻找日军航母的“无畏”,隶属于VB-6中队

甚至当从“企业”号和“约克城”号传来了他们的轰炸机让三艘日军航母燃起大火的消息后,在“大黄蜂”号的飞行员们身上笼罩的阴暗还是令人痛苦的。罗迪少校写下了他的飞行日志,在日志中,他指出了他们所飞的265度的航向,这是唯一提及真实攻击过程的书面记录。

在中途岛西北部,约翰逊的VB-8俯冲轰炸机中队耗尽了时间和燃油,他最终决定尝试着降落到中途岛上。幸运的是,一架海军的PBY水上飞机及时出现,并把他们引到了正确的航线上。然而,他们的运气还是用尽了,数架“无畏”因失去动力而在海面上迫降。11点30分,最后一架从“大黄蜂”号上起飞的SBD在几乎烧光了汽油的情况下降落在了还冒着硝烟的中途岛东岛的机场上。

对组成了中途岛的两个小岛的航拍照片,近处为修筑有机场的东岛,远处为沙岛

此时,唯一幸存的日军航母“飞龙”号仍在战斗,不过它用不了多久也会葬身海底。饶是如此,在沉没之前,该舰对“约克城”号发起了一次成功的反击,让“约克城”号继珊瑚海海战之后再度受创,这也算是对弗莱彻进行了报复。不幸的是,在这次攻击中,“大黄蜂”号的轰炸机依旧未能发挥任何作用。第8航空大队的最后一次空袭任务是,有报告称,有两艘日军战列舰徘徊在中途岛西北部,它们可能正在寻找幸存者,或是希望击沉四处徘徊的美军战舰。瑞恩中校迫不及待地想重塑自己那受伤的自尊心,他领导了这次攻击,却只在海面上发现了一艘孤零零的驱逐舰。美军的炸弹纷纷落在左右规避的日军驱逐舰周围,但一颗也没有命中。更糟糕的是,瑞恩驾驶的“无畏”是在下面挂着一颗重达500磅(约227千克)的炸弹的情况下回到“大黄蜂”号上的。他向自己的飞机维护组长痛心疾首地抱怨说,他曾反复按下油门上的开关以投下炸弹,但没有任何反应。听到他的这番言辞,其他的飞行员都惊呆了,作为航空大队的司令官,瑞恩中校是领导着“大黄蜂”号上的机群参加了中途岛海战期间规模最大的一次空袭的人,他居然不知道投掷炸弹的按钮位于油门的前面,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在座舱面板正下方还有一根紧急投放杆。

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的炸弹选择开关位于油门杆的外侧,在投放炸弹之前必须将其按下。在中途岛海战收尾的这次进攻中,瑞恩中校居然连如此重要的一点都不知道

掩盖真相是官方行为,并成为了历史

战斗结束后,数量上居于劣势而且是仓促应战的美军舰队大获全胜。然而,胜利的功劳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归到“大黄蜂”号头上。无论以什么标准来看,这都是种很令人沮丧的情况,起码也会终止军事主官的职业生涯,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遭受“约克城”号和“企业”号的SBD轰炸并燃起大火之后,由于已无法挽救,因此日军最终下令对“飞龙”号航空母舰弃舰

米彻尔舰长决定,由他独自撰写所需的事后报告并提交给切斯特•威廉•尼米兹海军上将。按照正规流程,每个中队的指挥官都必须提交报告,但这一职权现在被米彻尔所独自霸占(译者注:此处存疑,如VT-8飞行中队就有报告,由乔治•盖伊撰写,《断剑》一书就曾引用)。没有一位中队指挥官见过米彻尔的报告,他在报告中这样写道:“据计算,敌军部队离我们有155英里(约250千米)远,位于我方特混舰队239度方向。‘大黄蜂’号的空袭编队遵循了这一路线。”然后,米彻尔就开始撒谎了:“搜索了规定的方位后,飞行中队转向南,朝着敌人前进的方向搜索。”他还附上了一张海图,表明其航空大队与“大黄蜂”号的方位角为239度。米彻尔舰长知道他写的报告是弄虚作假的且充满了私心,但是很显然,他拼命地想获得另一个作战指挥岗位。

斯普鲁恩斯亲自下令,让“大黄蜂”号的舰长和航空大队指挥官为这场灾难负责,并悉数告诉了尼米兹。但是,尼米兹不想在这样的大胜之后激起一群蠕虫,而是选择忽视并掩盖了事实。于是,直到维谢特发现了那张面额10美元的钞票之后,真实的故事才得以浮出水面。

没捞着机会,却承受了惨重的牺牲

诚然,如果瑞恩飞的是一条240度的航线,那么他的轰炸机就会找到南云忠一的舰队。如果是这样的话,“飞龙”号很可能在第一次空袭中就被击沉了,“约克城”号也不会损失,随后太平洋战争的历史完全有可能被改写。不过,问题仍然存在:为什么米彻尔舰长坚持265度的航向?这一点或许将永远不为人知了,但是有可能,比起弗莱彻或斯普鲁恩斯,米彻尔拥有更多的作为海航飞行员的经验,因此他觉得自己“更有资格”。美军的航母作战条令是让特混舰队相互独立地运作,并彼此予以支援。相比之下,日本帝国海军的航母机动部队是一个整体单位。米彻尔当时可能相信,南云麾下的四艘航空母舰是作为两个截然不同的单位而运行的,它们之间隔着数百英里的距离。于是,他将瑞恩和空袭部队派往西部海域而不是西南部,准备冒险赌一把。他确实这样赌了,代价是赔上了自己的舰载机大队。米彻尔舰长从未对这场灾难负责,而是让瑞恩去背锅。尽管如此,他还是推荐授予瑞恩海军十字勋章,理由是后者领导了这次空袭。米彻尔于1947年去世,在他的要求下,他所有的个人文件和战争日记都被烧掉了。瑞恩因“在中途岛的行动”而获得了海军十字勋章,他最终以海军中将的身份退役,并于1963年去世。

在罗伯特•马雷泽克(Robert Mrazek)那本优秀的著作《破晓雷鸣》(A Dawn Like Thunder)中,读者可以看到中途岛海战中这一幕前前后后的完整内容。

原文附表:中途岛海战中美军航母舰载机部队的情况

表1. “企业”号航空母舰(CV-6)上的第6航空大队(指挥官为麦克拉斯基海军少校)

表2. “大黄蜂”号航空母舰(CV-8)上的第8航空大队(指挥官为瑞恩海军中校)

以上两艘航空母舰隶属于斯普鲁恩斯海军少将指挥的第16特混舰队,剩下的一艘航空母舰(“约克城”号)隶属于弗莱彻海军少将指挥的第17特混舰队。

表3. “约克城”号航空母舰(CV-5)上的第3航空大队(原隶属于“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指挥官为佩德森海军少校)

责任编辑:东方
来源: 空军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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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7年03月03日 ~2017年03月04日
地点:
南锣鼓巷地铁站和张自忠地铁站之间 (确认报名后,告知具体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