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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的最后一句话:我是不是再也飞不了了?

2016-08-01 11:30:48 作者: 岳菲菲 评论: 字体大小 T T T
从张超跳伞到负伤牺牲,时任团长张叶一直在他的身边,张超最后的一句话是“团长,我是不是要死了,再也飞不了了。”

女儿睡在张超的“怀抱”里

张超,男,湖南岳阳人,1986年8月出生,2004年9月入伍,2009年5月入党,某舰载航空兵部队正营职中队长,大学本科学历,海军少校军衔,一级飞行员。

2016年4月27日,张超在驾驶舰载战斗机进行陆基模拟着舰接地时,突发电传故障,危急关头,他果断处置,尽最大努力保住战机,推杆无效、被迫跳伞,坠地受重伤,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在探亲的时候,张亚喜欢远远地看丈夫张超驾驶的歼击机在夜空中喷出美丽的、振奋的尾焰。如今,他无法再给她这样的机会。2016年4月27日,海军舰载航空兵部队一级飞行员张超,在执行飞行训练任务时,因飞机突发电传故障,在力保飞机无效后,被迫跳伞,但不幸以身殉职。张超是“刀尖舞者”中的一员,离梦想的驾机航母之上仅有一步之遥。他是中国航母舰载机事业牺牲的第一位英烈。

家中“独苗”义无反顾扑向最危险飞行

驾驶舰载机似乎是张超的宿命。他有很多理由和机会远离飞行,但是却最终义无反顾地扑向最极限的驾驶。

张超1986年出生在湖南省岳阳市的一户农民家庭,3个哥哥少年时先后溺亡、病亡。父母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他是家里最宝贝的“独苗”。

从中学开始,张超的每次选择都在更加靠近自己的飞行梦想。进入航校后,一次意外让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比他早一年招飞的表哥,在目睹了一起飞行事故后打起了退堂鼓。表哥跟他说,“你也别飞了,你家可就剩下你一根独苗了。”

飞行员选拔的前提是了解风险并且自愿,所以,这一职业被看作是兴趣与工作内容结合到一起的特殊事业。张超的家里四处是飞机模型,只有谈起飞机和飞行他才会滔滔不绝。

当时,张超在日记里写道:“飞行不仅是勇敢者的事业,更是我的使命所系、价值所在。”

航校毕业时,学校提出留他任教,他坚决要去作战部队,被分配到“海空卫士”王伟生前所在的海军航空兵某团。

随着中国航母事业的发展,要在三代机部队遴选舰载战斗机飞行员,张超动心了,想再突破一次,做第一代“飞鲨”的驾驭者。

2014年末,他离平静的生活又远了一步,来到舰载航空兵部队。这一选择,在很多人看来不被理解。

妻子问他,“我为你特招到了部队,一家人刚团聚,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父亲劝他,“我们在电视上看过,航母上飞比陆地要难得多,也危险得多。”团领导找他谈:“团里已经上报拟提升你为副大队长,为什么不留下?”

他说,自己的梦想就是飞最顶尖的飞机,跨海巡天。

某舰载航空兵部队司令员戴明盟说,“他那种期盼甚至带点乞求的眼神令我感动。”当戴明盟问他“舰载机飞行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危险的飞行,你还愿意来吗?”张超睁大眼睛的坚定回答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海军超常规培养的舰载机飞行员

截至目前,中国舰载机飞行员都是从成熟的飞行员中选拔出来的。

张超是“快班”学员,是海军破例选拔、超常规培养的两名舰载战斗机飞行员之一。这个班次的其他飞行员两年前就进入舰载机部队,一年半前就开始训练,张超来的时候飞行课目已经过半。

张超把几乎全部的时间都用在了训练赶进度上,没有时间接待来探亲的家属和来进修的老领导。

据称,每次飞完一个架次,张超都会毕恭毕敬地向教员敬个礼,然后追着教员不停问自己飞行存在的问题。一次训练,团长张叶发现张超在油门使用上存在痼癖动作,这些细小动作在陆地上气流相对稳定时可以忽略不计,但上舰飞行,在舰尾流、舰岛流等综合作用下,飞机会下沉很快,难以控制,容易造成挂锁偏差,导致着舰失败、阻拦索断裂等一系列危及飞行安全的问题。特别是阻拦索断裂,更会危及航母及舰面人员安全。

团长指出来以后,张超反复操练,很快改变了沿用多年的习惯。

航母舰载战斗机着舰的确是世界公认的最具风险的难题。航母上的跑道不及陆基机场跑道的1/10,且处于运动状态,战机必须精准落在甲板上4根阻拦索之间,有效着陆区域仅有36米,超过一毫米就是失败。因此,舰载机降落在航母甲板上也被称为“刀尖上的舞蹈”。

在高速飞行的舰载战斗机上往下看,航母就像汪洋中的一片树叶,或者一枚邮票。在海上起伏行进,每次着舰都面临着生死考验。据统计,航母大国舰载机80%的事故发生在着舰过程中。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至今,某大国海军已经坠毁了1000多架飞机,700多名飞行员丧生,其中绝大部分事故是发生在着舰的时候。

多次在南海带弹紧急起飞

到底是怎样挨过每一天对丈夫的担心?张亚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她很信任张超的技术,谈话中,张超都会表露出对自己技术的自信。

事实上,从事飞行以来,张超不止一次遇到特殊情况。但他都能冷静处置,安全化解。在维护中国南海主权斗争中,他多次带弹紧急起飞,漂亮地完成任务。

2012年1月9日,海南某机场,在昼夜飞行训练时,刚完成三代机改装的新飞行员张超驾驶战机起飞不久,便发现液压指示不正常,并有继续下降的趋势。液压一旦失灵,将造成飞机操纵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在地面指挥引导下,张超精心操作,最终架机安全着陆。

还有一次,张超驾机执行战备巡逻。战机突然抖动剧烈,左发动机骤然停车。这是张超第一次遭遇空中停车,他沉着冷静,迅速关闭左发动机油门,故障战机返航。落地后,团里还表彰了张超1000元奖金。

张超把这笔奖金送给张亚,当张超把奖金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张亚连忙带着钱花得干干净净,不是因为想买东西,她说,丈夫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样的钱,她放着心里害怕,宁愿永远不要有。

“团长,我是不是再也飞不了了”

这一次,张超没有那么幸运。

2016年4月27日12时59分,张超在驾驶舰载战斗机进行陆基模拟着舰接地时,突发电传故障,危急关头,他果断处置,尽最大努力保住战机,推杆无效、被迫跳伞,坠地受重伤,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据了解,事故的现场视频和飞参数据表明,飞机飞控系统突然失效后,短短4.4秒时间内,张超第一选择是推杆制止机头上仰,全力挽救飞机,错过跳伞自救的最佳时机。

塔台指挥组方面表示,本架次飞行从起飞到降落,张超的操作都很完美,最后的一搏把生命定格在舰载机事业上。

出事时,副团长孙宝嵩先于张超落地,转弯后目睹了这一切。他说,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希望看见他第一时间跳伞。

出事后,戴明盟迅速向张超跑去,“一边跑一边看飞行员是不是还活着”,戴明盟说,远远看见一只手抬起来,“心放了一半”。即使在送医的路上,他还能够说话。40多分钟后,坏消息传来,因内脏受损严重,张超抱憾牺牲。

从张超跳伞到负伤牺牲,时任团长张叶一直在他的身边,张超最后的一句话是“团长,我是不是要死了,再也飞不了了。”

戴明盟指着跑道上飞机砸出的痕迹,给人们讲述张超的完美飞行和人生的最后瞬间,人们望着地上的印记久久失声。

最大的遗憾是生前还未见过航母

遗憾的是,因为忙于训练,张超还没有看过航母辽宁舰。

4月27日,这是张超上舰前最后一次陆基着舰训练,也就是说,这次训练后,他就可以上舰飞行。他离自己驾驶“飞鲨”上航母的梦想只有这一步之遥。

飞行员把在航母上实施阻拦着舰称为“上舰”。只有在航空母舰上完成起降飞行训练,取得上舰资格认证,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舰载战斗机飞行员。

张超曾经跟张亚说,希望在他驾机首次上航母的那天,妻子能够在现场,他要把现场献给飞行员的花都送给她。

张亚说张超改变了自己很多,曾经任性的她在这场剧痛过后,懂得了责任。“张超这么想上舰,可他却连航母都没见过一眼,如果组织允许,我想上舰看看,也算代表张超完成了一个心愿,实现了一个梦想。”张亚说,丈夫的牺牲让她变得更勇敢,想走下去,这身为了他穿上的军装,不想再脱掉。

张亚有时候很希望看见张超的这些战友,能跟他们聊天,就像自己的丈夫还在。但是,她不希望将情绪传染给这些还要驾驶着飞机一次次冲上云霄,一次次挑战极限的冒险家们。

担心张超的牺牲带给队友的影响太大,部队方面逐一谈心。北青报记者见到这些飞行员时张超已牺牲三个多月,刚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他们依然挺拔、冷静,谈论最多的是如何能飞得更多,甚至有些急不可耐。中国的舰载战斗机事业刚刚起步,面临着安全和技术的双重风险。舰载航空兵无前人指导,无经验借鉴,只能靠这批人自己摸索。如何能更快地形成战斗力成为他们讲的最多的内容。

遗体火化那天,全团飞行员去殡仪馆送张超最后一程。他们看到张超仍然佩戴着二级飞行员标志,其实他早在今年3月就被评定为一级飞行员,只是训练紧张,没来得及换发。一名飞行员摘下自己的一级飞行员标志,端端正正地佩戴在张超胸前,战友们把张超的二级飞行员标志珍藏起来,表示“要带着这枚胸标一起飞上航母,完成张超未尽的心愿。”

舰载机飞行员的爱情

赴死之心留在日记里替丈夫更新朋友圈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走得如此孤单。”张亚嗔怪张超,说好的相守没能兑现,也怪自己,怎么到最后都没能陪着他。

2011年的时候,张亚还是中国航空公司国际航空班组的空中乘务员,有着优越的工资待遇和别人羡慕的工作环境,在他人看来,她与张超并不般配。张亚的父母也不太看好,能不能走到一起,张亚也有疑虑。

一年后的一天,张亚在飞航班时,突然全身过敏,脸部全肿了起来。医院初步诊断为难以治疗的红斑狼疮。

医生说诊断有80%的可能,需要等更权威的医院查看指标。张亚称自己回去关门哭了一天,用短信的方式告诉张超,分手吧。

“我以为我会死,不想拖累他,我以为他会说分手,可是他没有。他说他愿意拿出所有积蓄给我治病,愿意瞒天过海娶我为妻。”不久,张超就请了假回到老家,他拿出当时不到十万元的积蓄,交给张亚,给她看病。

张超似乎是个从来不会花钱的人,“一个跟我一样的同龄人,八零后,自己攒20多万给爸妈买了房子,反正我是没做到。”同宿舍的战友艾群这样形容张超的节省,“他洗发水快用完的时候会兑点水再将就用几次,衣柜里只有几件军装和运动服。”

庆幸的是,张亚最终确诊是暂时性免疫力下降导致的官能性机体紊乱。不过,看着医院里这位跑前跑后的海军军官,让张亚悄悄回家取了户口簿,与张超成为夫妻。随后,为了支持张超的飞行,她辞去了空姐的工作,通过特招入伍,来到张超的身边。

去部队的那一天,张超手捧百合到机场,那是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收到张超送的百合花。当时,张超还特意带着一个金色的石榴,代表“留”,他说,“我会用深情留住你。”

这样一个张超,张亚怎么也不相信他会不管不顾离开。

一家人,互相照顾彼此的情绪,谁也不忍心在家人面前崩溃。担心影响到还懵懂的女儿,张亚把难过写进日记,看她的日记里,有嗔怪,有发脾气,有不理解,有绝望,有祈求,甚至有赴死之心。一段时间里,外界以为她精神不好。她替丈夫更新朋友圈,用这种方式呼唤他的归来。

责任编辑:翟帅
来源: 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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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6年07月22日 ~2016年07月22日
地点:
东四地铁站(五号线与六号线)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