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史上”节日战争”：越战北越春节袭美军

透视历史“谜”雾：节日战争意在出奇制胜

习主席曾多次深刻指出，人民军队要把谋打赢作为最大职责，强化随时准备打仗的思想，集中精力研究军事、研究战争、研究打仗。

节日，大都象征着团聚、祥和和美好。世界各地不同语言、肤色、信仰的人们，任谁都会期待在节日里尽享欢乐，品尝幸福。然而，放眼天下，回首历史，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节日，从未远离战争、枪炮和鲜血。

对军人来说，军旅人生中只有“两个日子”：打仗的日子和准备打仗的日子。无论是平时还是节假日，中国军人工作生活的重心必须是战备和研战。因为历史证明：战争从不因为节日而走开，而在节假日突然发动的战争，往往会以小的代价夺取大的胜利。

丙申猴年春节已经过去，元宵佳节即将来到。让我们通过回眸这些古今中外的“节日战”，来一场军事学习革命，把抓备战、谋打赢的自身能力搞过硬。

狄青VS侬智高

1053年元宵节，

狄青渡关大败“仁慈皇帝”

北宋被称为“经济巨人，军事侏儒”，败仗连连，但名将狄青却在元宵节夜渡昆仑关，袭败广西农民起义军领袖、自称“仁慈皇帝”的侬智高，在中国古代战史上留下了精彩的一笔。

需要狄青大老远从西北到西南纵越整个中国去招呼，侬智高自非等闲之辈。今天，也许没几个人知道侬智高，可放在当年，他的名字响亮到连宋朝皇帝都知道，担心得饭都吃不好，这就是史书上说的：“天子为之旰食。”

一个南蛮头子凭什么这么能？

当时，广西经常被交趾(今越南)欺负，农民奋起反抗，侬智高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可惜，起义多被镇压，侬智高之父也被捉了去砍头。侬智高子承父志，接过义旗，并多次向北宋请求内附，想找个依靠对抗交趾，不料几次三番都没有结果。宋朝之“怂”，可见一斑。侬智高一怒之下，干脆自己当老板，建立“大南国”，称“仁慈皇帝”。随后，他陆续攻占了广西、广东、贵州大片土地，把宋朝的南疆折腾得地动山摇。三省官军试图镇压，但除了进一步提供宋军无能的铁证外，毫无作为。侬智高的部队势如破竹，史载：“略地千里，弄兵安行，无一能拒。”

宋仁宗赵祯被逼得甩出了手中的王牌——狄青。这个从小兵干到将军的猛人，是范仲淹赏识的“良将才”，在大西北4年间，大小25战，把西夏人杀得人仰马翻、落花流水、心惊胆战。《宋史》是这样描述的：“临敌被发、带铜面具，出入贼中，皆披靡莫敢当。”

按说，狄青连西夏悍兵都不在话下，拾掇南蛮草寇还不是轻松加愉快？但侬智高“智高”，广西兵悍勇，数败官军，打得宋仁宗心里没了底，即使派出狄青还不放心，担心他阴沟里翻船。因此，皇帝专门派人去提醒狄青，要他即使在吃饭睡觉的时候，也要防备敌军突袭等等。

“擒贼先擒王”，狄青决定直捣王巢，杀奔侬智高的大本营邕州(今广西南宁)。在试探性进攻中，狄青派出了先锋杨文广，正是著名的“杨家将”后人。但杨文广居然落败，还被对方活捉了去。狄青有数了，这个侬智高还真不可小觑。

要取邕州，必须先拿下其外围天险昆仑关(正是抗战时期杜聿明大败日军之处)。稍前，8000宋军曾在关前大败，宋军士气受到影响，所以狄青很谨慎。1053年元宵节前一天，狄青下了一道命令：“准备十天的粮食，全军休息十天，明天是元宵节，全军放假过节。”他遍张灯烛，连续三天大宴麾下各级军官，欢度节日。

侬智高大敌当前，当然很重视情报工作，狄青的一举一动都在其监视之中。探子回报情况后，侬智高分析，狄青身在宾州(今南宁市宾阳县)，离昆仑关还有近百里路，至少得有一天的脚程，而且元宵节那几日天气很差，风雨交加，天寒地冻。他判定狄青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故“懈惰不为备”，打算过完节再说。

正月十八上午，侬智高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狄青突然出现在邕州20多里外。原来，元宵节那天，狄青确实在宾州迷惑侬智高的谍报人员，正月十六入夜后则悄悄率兵夜袭昆仑关，发现居然无人防守，大喜过望，直趋邕州。狄青对诸将笑言：“贼不知守此，无能为也。彼谓夜半风雨，吾不敢来，吾来，所以出其不意也。”

侬智高见事已至此，决定乘狄青立足未稳，与之展开决战。以往，他屡战屡胜，但这次碰到的是狄青，所以败了。战后打扫战场，发现一具皇帝穿戴的尸体，已面目全非。大伙都说，赶紧向朝廷报功，就说贼首伏诛。但狄青不同意，说不能确认，不可误报。死者是不是侬智高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以后没见侬智高再翻起什么浪了。

侬智高并非草包，而是“勇而善用兵”，若非“大意失昆仑”，被迫与狄青硬碰硬，也许不至于败得那么早那么惨。

东乡平八郎VS斯达尔克

1904年俄将军夫人“命名日”，

东乡平八郎夜袭俄国舰队

1904年2月8日午夜。

旅顺俄军海军基地。

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炮声，俄军3艘主力舰顿时报废。奇怪的是，日军偷袭时，俄军港居然灯火通明，好像在配合对方，担心人家看不见似的。

两天后，日本对俄国宣战，偷袭成瘾的日本人等于承认对此事件负责。偷袭部队的头儿，正是有“东方纳尔逊”之称的东乡平八郎。甲午战争时，他是“浪速号”舰长，曾袭击清朝运兵船高升号，是偷袭爱好者。1903年底，他已经当上海军联合舰队司令，经常教育部属两句话：“一门百发百中的大炮胜过一百门百发一中的大炮”；“如果你的剑不够长，向前跨一步。”

日军为什么挑2月8日夜偷袭？

这是个特殊的日子——俄军太平洋舰队司令斯达尔克将军夫人的命名日。“命名日”是个什么节？恐怕得解释几句。俄国人信教，小孩出生时翻日历，离哪个圣徒的生日近(同一天自然更好)，就把圣徒的名字嵌进自己的名字，以示对宗教的虔敬。每逢这个圣徒的纪念日，本人就要过“命名日”，请亲朋好友一起庆祝。在俄国人眼里，这个节日比生日还重要。俄国著名作家契科夫有一篇小说，名字就是《命名日》(1888年)。老大夫人过节，小弟自然得去捧场。入夜，俄舰挂满节日舷灯，灯火通明，军官们都上岸，到军官俱乐部参加宴会。

炮声和爆炸声响起时，大家都听到了，不过并未立即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庆祝节日的礼炮。等俄军搞清楚状况要报复，日本人早就在黑幕中跑得无影无踪。

网上有文章说日本人偷袭旅顺那天是俄国远东总督夫人的命名日，恐怕搞错了。不过，俄军战备松懈，总督阿列克塞耶夫还真脱不了干系。

当时，因甲午战败，清政府被迫将辽东半岛割给日本。俄国在东北的利益受到威胁，于是联合德国和法国，逼日本归还辽东半岛。当时，阿列克塞耶夫是俄军太平洋舰队司令，正是他率领舰队开到日本家门口实施武力威慑。1903年，他升官了，当上远东总督。他认为，俄海军控制了黄海，日军要登陆也只能选择朝鲜南部，要打到旅顺，至少有近600公里，自己完全来得及准备。所以，俄军的战备工作并不充分。

沙皇得悉旅顺被袭，指责日本做事太不光彩，但不仅未博得国际同情，反而成为笑柄。就连腐败无能的晚清政府也加入嘲笑行列，在上报朝廷的官方文件中写道：“俄舰在旅顺口已有警钟。讵意开战之时，俄舰武官正在岸赴跳舞会，其大舰亦未设御鱼雷之网。”

日军偷袭旅顺俄军太平洋舰队，打掉其16艘战舰中的3艘，占得先机，随后取得黄海制海权。俄国从来不肯吃亏，双方正式撕破脸皮，在东北互掐了近一年。最后，俄国人撑不住，认输了。1905年1月2日，俄方在降书上签字画押。也就是说，1万人阵亡，2.5万余人被俘的代价是白白付出了。

日俄战争，俄军以耻辱开始，以耻辱结束，真是将耻辱进行到底了。对了，那个舰队司令斯达尔克的结局差点忘交代了——被解职。

武元甲VS威斯特摩兰

1968年春节，

武元甲发动“人民战争”

1967年11月，驻越美军总司令威斯特摩兰回到华盛顿短暂逗留，这期间不断被记者包围。他自信地告诉诸人，越战将在2年内打完收工，还形象地说，“隧道尽头的光芒”现在已经能看到。

事实狠狠打了威斯特摩兰一耳光。1968年春节前后，越共对美军发动“春节攻势”，不仅把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持续数月，把美军的意志也打崩溃了。

这场“春节攻势”的策划者，是赫赫有名的武元甲。他是大学学历，历史专业出身，当过中学老师，还到中国学过军事，一生与中国渊源不浅。从军后，很快脱颖而出，迅速成长为北越军总指挥，越战期间3次登上美国《时代》杂志封面，被称为“红色拿破仑”，是“秀才带兵”的成功代表。

春节是东方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按照威斯特摩兰的说法，“就算把圣诞节、感恩节、美国独立纪念日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个节日对越南人那么重要”，“没有任何东西，甚至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战争，能阻止人们庆祝春节。”过去几年中，双方都遵守了“节日停火”的规定。武元甲决定利用这一点，在春节给美军来一次突然的、全面的、猛烈的攻势。而且，美国总统大选临近，不管胜败如何，只要能杀死更多的美国大兵，那就是达到目的了。

为了这次进攻，武元甲足足准备了数月，他的对手在干什么呢？

威斯特摩兰当然不是吃素的。他出身西点军校，30岁就挂上了上校军衔。二战中，作为指挥官，经常出现在战斗最前线，甚至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之后又参加了朝鲜战争，因功升任准将。46岁执掌西点，成为母校最年轻的校长。

不过，威斯特摩兰对武元甲的“春节攻势”似乎没有警觉，缺乏准备。在他看来，美军不在春节打扰越共吃年夜饭就不错了，越共哪有实力和胆子主动找美军的麻烦。

1968年1月21日，大家正在利用最后十天准备年货，到处一派祥和景象。不料，北越军在下半夜突然袭击溪山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美军在睡梦中被巨大的枪炮声惊醒，完全出乎意料，被打蒙了。“都快过年了也不消停”，美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仓促还击，总算稳住了阵脚。

直到春节，溪山战事还完全没有熄火的意思。1月31日凌晨，令美军更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越共在南越各地(包括36个省会、美国大使馆、南越总统府等)不断发动袭击。美国人在自己所著战史中承认：“尽管美国军事情报人员了解到共产党可能正在策划突然进攻行动，但他们不相信会在春节期间进行，也不相信会是一场全国范围的进攻行动。”美军在西贡只有几百人，他们扶持的南越部队一半以上都放假回家过节了，现在只能紧急取消原定为期36小时的春节停火计划。

“春节攻势”以北越军偃旗息鼓告终，而且伤亡人数远远超过美军，在军事上是失败的，但在政治上却胜利了。由于媒体在前线的“零距离”介入，9000英里之外的美国人可以目睹血腥的越南战场，“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看到自己亲人中弹后鲜血四溅。战事高峰时期，美军伤亡人数每周逼近千人，这激起了美国国内又一波反战浪潮——正如武元甲所预判的那样。

为此，总要有人出来负责，这个人就是威斯特摩兰。《剑桥插图战争史》将他形容为“一张破裂的唱片”，已经无法再唱下去，只能黯然“下岗”，由其副手接任。而他自己在回忆录中写道：“回国后，我被无情取笑，成天受攻击。”

聂凤智VS赵保原

1945年除夕，

聂凤智击溃“胶东一霸”

解放军名将如云，其中一位十分特别——打仗善于挑逢年过节的日子。他就是许世友麾下第一大将聂凤智，仗打不动了，许世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聂凤智是王牌军第27军首任军长，麾下官兵都知道：“越是敌兵要休息的时候，聂军长就越可能叫他们打仗。我们的敌人好多都是在过年过节的好日子丢城丢命的！”其实，聂凤智挑节日打仗的爱好，早在当团长的时候就有了。

栽在聂凤智这个特殊爱好下的“倒霉蛋”不少，比较早也比较有名的，是“胶东一霸”赵保原。

赵保原本是军阀张宗昌的一个跟班，日本人来后做了汉奸。在汉奸堆里，赵保原名气不大，但在“资历”上还是有优势的。早在“九一八事变”后，27岁的他就投靠了日本人，日军入关后又跟到山东胶东一带，继续做鬼子的马前卒，后来又转投蒋介石。他仗着后台硬，为虎作伥，鱼肉乡里。赵保原部下一名营长私下说赵所到之处，“妇女为之奸，壮丁为之捆，东西为之光”。许世友则用“三个最”给赵定位：“在胶东时间最长，作恶最多，危害最大。”

1945年2月11日，教训赵保原的人出现了——胶东军区第5旅13团团长、人称“黑虎”的聂凤智。

这一天是除夕。21时许，赵保原正在莱阳万第老巢和部下推杯换盏，突然听到枪声大作。不过，他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并不是太慌。更何况，他的部队全系日式装备，又在此经营多年，防御工事十分完备，仅外围高地上大大小小的碉堡就有77个，内线还有壕沟、鹿砦、铁丝网、围墙等多层防线。在他看来，“土八路”来攻，简直是鸡蛋碰石头。

赵保原的工事还真起了点儿作用。聂凤智本来打算先让部队潜伏好，接近午夜再动手，但部队潜进时，因夜暗视线不清，不慎碰到鹿砦上的铃铛，暴露了。这样一来，攻击时间不得不提前2个小时。

尽管聂凤智被迫提前发力，还是打了赵保原一个措手不及。当年的交通员徐世安在80岁高龄时，对那一天的战事仍记忆犹新：“那天，司令部里灯红酒绿，中心据点戏台上还有唱戏的，士兵们围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听到警报声后，赵保原的部下仓皇投入战斗。”

一打起来，赵保原才发现“土八路”的厉害，赶紧向过去的日本主子求救。但他这种三天两头倒戈的人，连日本人也看不起，没搭理。最后，他只好丢下部队逃命。我军乘胜进击，连续作战8天，共歼敌1.2万余人，收复莱阳。

事后，侥幸逃得一命的赵汉奸说：“没想到八路这么缺德，大年三十搞决战！”聂凤智则说：“兵法曰：奇者，出敌不意也。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赵保原这次侥幸溜了，但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一年多后被击毙，聂凤智还去参观过他的尸体。姓赵的作恶实在太多，最后连头也被老百姓给割了下来。

聂凤智爱挑节日打仗，打赵保原不是第一单，也不是最后一单。1946年底的农历春节，山东军区第5师15团的官兵们正准备欢度日本投降后第一个春节。突然，师长聂凤智打来电话，命令立即赶到塔耳堡退敌。原来，青岛的李弥第8军企图趁除夕偷袭，打通胶济线，直逼胶东根据地。军令如山倒。大家赶紧丢下刚下锅的饺子，火速行军，成功退敌。回营后，聂师长又给弟兄们“补”了饺子。多年后，第15团团长官俊亭对此事依然记忆犹新：“那顿胜利后的饺子味道真美！后来，每当我吃年夜饺子时，都会想起那顿不寻常的饺子，想起老师长聂凤智。”

结语

孙子有言：“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克劳塞维茨也写道：“进攻战的最重要的原则之一就是出敌不意”，这是“获得胜利最有效的因素。”

节日不爱战争，战争却爱节日：

1931年9月18日，几天后就是中秋节，少帅张学良正躺在北平某戏院包厢里看梅兰芳演戏，日本人突然持枪闯进他的东北老家，史称“九一八事变”；

1944年底，屡屡得胜的美军正准备安心过个圣诞节，不料德军突然发起猛烈攻势，给盟军以重创，很多士兵死在胜利前夜。这就是二战史上著名的“阿登战役”；

1981年6月7日，伊拉克正在筹备国庆，以色列战机突然不期而至，2分钟便轰炸了伊拉克的核设施。这就是著名的“巴比伦行动”；

……

别人安然入梦的时候，军人得睁大警惕的眼睛。在节日松懈，就是给对手送大礼。

军人有自己的特殊节日——胜利日，只有居安思危，主动加强军事斗争准备重大现实问题研究，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